雖說股市市況與實質經濟並無多大關聯,但這些日子以來,美股表現未免脫離現實世界太遠。
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(Paul Krugman)在最新紐約時報專欄撰文表示,近日來最令人驚愕的發展是:投資人大買赫茲公司(Hertz)的股票。
赫茲是美國租車公司,由於負債累累,上個月依循美國破產法第11章聲請破產,準備藉債務重整繼續營運,但股票大致將變得一文不值。該股2月時每股超過20美元,6月初已跌破1美元。
但瘋狂的事發生了:散戶投資人突然爭先恐後買赫茲股票,使該股狂飆500%。赫茲公司見狀,竟宣布計劃發行新股籌資,就在已進入破產程序之時!
克魯曼形容,投資人狂買這支「垃圾」股,是新冠肺炎疫情下股市瘋狂的頭號例證,反映從4月中到美股6月11日(上周四)暴跌之間,市場上更普遍的現象——投資人奮勇買進財務有問題的公司股票,企圖「從糞土淘金」,讓股票不分良窳行情都水漲船高。
那麼,究竟股市是怎麼回事?克魯曼把美股近來(目前為止)上演的戲碼分成三幕劇來看:
第一幕:疫情威脅明朗化引爆美股崩跌。首階段市場大跌,只是反映對企業未來獲利的顧慮劇增,以及唯恐金融危機山雨欲來。當時,信用市場有幾個星期陷入資金緊俏,宛如2008年情景再現。所幸聯準會(Fed)迅速行動,包括收購債券、建立特別放款機制,盡一切努力維持市場資金流動。
於是進入第二幕:美股反彈,把第一階段跌幅大約收回一半。直到這階段,美股表現大致合理。
第三幕:股價飆升,不僅抹除之前大部分跌幅,還把那斯達克綜合指數推上歷史新高。克魯曼認為,這種漲勢「具備所有常見的資產泡沫徵兆」。較早進場的投資人預期股價會大漲,因為陸續有人接棒追捧,又鼓勵更多人進場買進,如此這般,直到新資金停止流入,股市狂歡派對隨即告終,股價就突然崩塌。
美股之所以從3月低點大幅翻揚,正是因為Fed大舉挹注流動性,激勵投資人開始買進,而這種樂觀成為「自我實現的預言」,因初期股價大漲使原本謹慎的投資人,基於「害怕錯過」(FOMO)的心態,也加入買進行列,由此來看,此情此景與1990年代達康泡沫「很像」,只是泡沫脹大時程大幅縮短。
許多證據顯示,這一波泡沫行情的推手以夢想快速致富的散戶為主,從這些小型投資人熱中炒赫茲股票看來,他們並不在乎股票品質。大型投資人怎不脫售股票,藉以沖淡「非理性榮景」?經濟學家凱因斯(John Maynard Keynes)老早就說過,穩重的投資人碰到「異常時局」,往往放棄自己的判斷,於是「聰明錢」跟著隨波逐流,「傻錢」則滿腔熱血沸騰。
這種市場瘋狂的後果,可能是……泡沫爆裂嗎?
克魯曼說,若這是股市瘋狂的下場,勢必對企業投資和消費者支出產生一些影響,但就直接衝擊而言,「影響或許是小的」。他更擔心的是,散戶不理性地把美股捧上天,可能讓向來把股市上漲視為政績的川普政府自以為是,據此反對進一步紓困失業勞工。待股市大跌迫使川普政府重新思考時,許多傷害已造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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